墨尔本疫情之下的性工作者们
这是一篇有关4位女性面对新冠疫情而抗争的故事。
NATASHA
那还是在3月中旬的时候,我正在更衣室里面为我的夜班做着准备。那时大家已经不再谈论伴侣,客户或者即将到来的假日,取而代之的是话题是关于新冠病毒的传播,以及世界各地脱衣舞俱乐部的关闭。“也许我应该多上几天班,以防后面不得不关门几个礼拜。”我当时心想。
随着一周一周时间的过去,俱乐部里面越来越萧条了。我不自觉的与顾客们保持一定距离,在跳舞的时候尽量远离他们,对这种病毒的恐惧越来越存在于现实中了。在一整夜的努力之后,我失败的走进更衣室。
我坐下来数了数我的钱,在支付了80块钱的房费后,我这一夜只赚到30块钱。我踢掉7英寸高的高跟鞋,一个长长的淋浴洗去身上的浓妆,然后穿回我平日的衣服,跳上UBER回到家中。我丝毫没有想到这居然是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最后一次轮班。
几天后,政府宣布禁止超过100人的室内集会,我所在的俱乐部周末有100多名女孩上班,加上工作人员和客人就更多了。情况看起来越来越糟,我的周末轮班被裁掉了,我开始感觉恐慌。几个小时后,我接到通知,俱乐部关闭了。没有多久,维州进入了封锁的第3阶段,我被困在家中,失去所有收入。
2020年本该属于我,我在墨尔本最好的俱乐部工作,同时在完成大学里最后一年的学业,还住在Fitzroy.一间时髦的公寓里。慵懒的早午饭,绚烂的夜生活还有美好的假期都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就在几天之内,一切都崩塌了。
对于性工作者来说,工作和经济上的不安全感并非什么新鲜事,因为我们依赖客户,得已上钟并得到不菲的收入。我们不想大多数工作那样按小时计酬,也没有固定的合同,这一次的不确定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要知道这不仅仅是某一个糟糕的夜晚,这影响了整个行业。
在一个充斥着移民,大学学生,还有工人的现金支付的行业里,我们不清楚是否有资格可以获得政府的补贴。
大多数性工作者都算是工作场所签的合同工,所以我们被当作个体经营者对待,要求我们自己去申请JobKeeper。这是多么混乱和复杂的过程,充满着眼泪和求助声。幸运的是Centrelink的资产评估被取消,我的会计师帮我申请到了JobKeeper,但是并非所有的同行都能如愿以偿。
关于在不同阶段的限制下允许性工作者做什么的规定也是一个灰色地带。我们经常被蒙在鼓里,是最后一个知道我们是否可以继续工作的人。沟通上的缺乏,会让我们违反规定,也会增加我们被罚款的风险,更不用说那些别无选择,只能违反规定出去赚钱以支付房租的工人了。
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不能仅仅依靠Centrelink的补贴继续我奢华的生活。除去房租,账单和购买杂货后所剩无几。我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搬去郊区一处便宜的住所,缩减我的开支。
我的家人(住在另一个州)不知道我从事什么样的行业,所以我还不能告诉他们我正经历着什么,只能跟他们保证说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当然知道线上性工作是一个选择,但是一来这个市场已经泛滥,再者我也不想被我的家人发现。如今已经是墨尔本的第2轮封锁了,我已经失业5个月了。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重返舞台,也不知道关了这么久的俱乐部还会不会重开。更不幸的是,这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
由于新冠疫情导致很多性工作者陷入困境并流离失所。如果非要说我们从中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性工作者们是多么的强大和有韧性,为了描绘出澳大利亚正在发生什么,我和其他三位性工作者谈论了各自的经历,她们是这样说的:
Kristen Jade
当维州新冠疫情爆发的时候,我跟我之前在悉尼工作的妓院发短信,每个月去那里工作一次已成为我能够负担我这里房租的一个必要途径。
我订好机票和住宿,准备当晚出发,当时还对病毒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太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大不了当心一点就是了。
我在最后一分钟取消了旅程。才发现维州和新州都禁止了面对面的性工作。我尝试着过度到在线工作,但是我必须随时在线,那实在太难了,我喜欢简单的去妓院轮值,简单的上班下班。
我每晚只能睡3个小时,时常因为缺钱而惊醒,因为如果JobKeeper没有了我就不够钱付房租了。我现在每天线上工作14个小时,一周7天,收入还跟不上我以前妓院一周工作2天每天8小时。
Wilk Krate
我是一名聋哑性工作者。我热爱自己的工作,每次去到妓院,喝一杯速溶咖啡,化好妆穿上羞羞的衣服,让我的客户们在离开时无比满意。
我很怀念这样的生活,这带给我极大的满足感。我过得其实很舒服,经尝外出吃吃晚饭,作作指甲和头发,上上陶艺课,还能逛逛夜店。
当我因为新冠疫情不能工作之后,我对自己是否能按时付账单感到压力好大。因为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警告,而是不得不马上停止工作。
政府忽略了我们性工作者,不考虑我们的死活,我想到了依靠Instagram上我的OnlyFans
来赚钱,但是在我发了很多性感照片之后,我的账户被删除了。作为一个聋哑人我感到好无助。
我重新注册了帐户,我比之前更强大了,这并不容易,我必须有更多的粉丝才能赚到足够的钱来维持生活。目前我赚的钱还不够养活自己。
Ruby
病毒的潜在传播可能所带来的压力和内疚感,对于我来说是最困难的。
我本人正在经历一种无比的焦虑。工作的时候要登陆追踪网站,去咖啡店也要,去哪里都要,我担心如果我一旦感染了病毒,就可能在四处传播。一想到媒体会喜欢听到性工作者传播新冠病毒的故事,我就愈发的焦虑起来。
我也担心在媒体上一旦披露,会对我的未来造成不可预估的影响。还有不得不提的是,当你半裸着工作的时候,警察会来查岗这件事就绝对不是件好事。
还有就是在工作的时候我们要戴着口罩,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和闪烁的灯光下,客人听不到我说什么也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对我来说,这种种的困难让我不得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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